樹泉

○ BGM: Bruno Mars - It Will Rain
○ 隨筆感覺未完成

以下正文｜

　　等待結帳的空檔他抬起頭，望向超市整面的落地窗外頭驟然降下的雨，一臉木然。

　　「啊、下雨了呢。」

　　結帳人員刷著條碼，一邊順著沖矢的視線轉頭，而後下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評論。

　　「嗯。」

　　沖矢輕輕地應了一聲，頓了一會兒。

　　「你們有賣雨傘嗎？」

　　只見對方再度轉頭，用有點疑惑（準確地說應該是鄙視）的目光打量了沖矢一會兒，然後指了指不遠處靠牆邊的貨架。

　　「麻煩等我一下。」

　　便見他放下尚未裝袋的貨品，小跑步到貨架前端，拎起一支黑色的摺傘然後小跑步回來，直接遞給了結帳員。

　　－－於是，他又多了一支摺傘。

　　說到工藤宅玄關在沖矢住進去後最大的改變，就是在鞋櫃上頭多擺了一個淺口的籃子，插著幾支九成新的深色摺傘。

　　人總有沒帶傘的時候，也總有沒帶傘出門半途撞著下雨的時候－－這樣糟糕的經驗，在絕大多數人身上都只能稱為偶然，又或是一時的倒楣，在漫長的人生中占不住一點點痕跡。

　　至於沖矢，一般而言他到哪兒都開車，當然不會忘記在車上備著一支能撐得足夠大的直立傘。然而偶爾、近乎是稀有的，臨時起意地饒過自己操勞的愛駒，選擇搭乘大眾運輸工具或是步行到不怎麼方便停車的商店採買時，有很大的機率會在步出店門的同時受困雨景。

　　這般窘境的命中率之高彷彿成為了必然，他不得不懷疑這是天意讓自己只能以小紅車代步，還是只是潛意識中放大檢視了糟糕的際遇，讓它大喇喇地佔據記憶的很大一部份－－後者通常會在他回家看見鞋櫃上頭，那一整籃買來平均用不到兩次的嶄新折傘時被果斷地否決。

　　現在，他右手抱著特地包了兩層塑膠袋的食材，左手握著只拆了包裝的傘，宛如烈士一般挺胸站在店門外的雨遮下，正對外頭的滂沱大雨，平光鏡片下的瞇眼堅定，久久無語。

　　或許這樣壯烈的場景，是源自於他又忘記要買自動傘，才能順利地單手操控雨傘開闔。

　　※

　　這樣的天氣，勢必得放棄散步回家的選項。於是他在點開手機翻了翻地圖後，動身前往不遠處的公車站，並在下一班公車得等二十分鐘的當下難得發了好一會兒呆。

　　是個普通的下雨的平日午後，學校還沒放學，遑論總是加班的上班族，路上車少人更少。原本預期公車上也是奚奚落落沒幾個乘客，還能揀個角落一點的位置自在地窩著；何奈離峰時間車班少，踏進車廂內的當兒才察覺車上坐滿了高齡退休人士，他只能乖乖地站著，跟著一車老人搖搖擺擺地往目的地前去。

　　沖矢的身高很高，車內把手的高度握著還稍嫌低了點，於是他讓抱著一袋食材的右半身淺淺靠著鐵竿子，站在一名端坐著的老婦人正前方。

　　老婦人感受到了來自沖矢高大身軀所帶來的、幾乎籠罩了自己的陰影，便抬頭看了看他。沖矢當然能察覺來自低處的端詳的視線，只點點頭示意；突然意識到或許是自己遮住了太多光源，他微微側身，讓自己不那麼像座難以妥協的擋人日照的大山。

　　望著他的視線自上而下，然後停在他左手握著的折傘。傘被順著原本的摺痕繞了幾圈，然後捏在他的手裡，緊貼著褲管－－讓大腿外側也多了一塊溽濕的深色印記，水痕順著褲腿而下。沖矢本人則如同渾無所覺般地面向窗外，神色跟雨一樣淡淡的。

　　老婦只是看著，不發一語。

　　那之後沖矢下車了，上來的兩個男孩子嘻嘻鬧鬧地站到了他原本的位置，濕淋淋的雨傘還滴著水，男孩伸長了手臂，雨傘被刻意地停在離持有者好些距離的地方。

　　老婦人只是看著，然後側頭望了望窗外，沖矢下車離去的方向。

　　「好孩子呢。」她說。

END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