泉/九泉,稱呼隨意
目標是躺著不動,動也不動。
赤井秀一|曹丕
Nicholas Hoult

〈香菜〉

○ 噗浪AKAM WEEKEND企畫創作投稿:禁忌
○ BGM:Coldplay - Hymn for the Weekend,可以想見原本是要寫輕鬆路線,之後卻又超級沉重,真是通常運轉。
○ 過去捏造有。
○ 原噗留言串整個變成香菜之亂wwww



以下正文|



  「我回來……」

  沒能講完整句話,赤井鼻尖捕捉到的氣味便截住了他的話頭。降谷沒有回應,但是開放式廚房傳來的油炸的聲音倒是替代了他的答覆。

  重又吸了吸鼻子,確定那股淡淡的味道並非錯覺,他輕輕地蹙起眉頭,擺好鞋子在玄關硬是待了一會兒才邁開步走到餐桌前。降谷正巧把剛起鍋的天婦羅裝進陶盤裡,端起盤子轉身的時候便看見了駐足在餐桌邊的赤井--和他微微皺起的鼻樑。

  「今天有香菜天婦羅喔。」

  看著他微妙的表情,降谷心裡大致有了底,挑起一邊的眉毛,然後抬了抬手上的盤子,企圖讓更多香氣發散在空中。赤井只是聳聳肩。

  「我洗個手就來。」


  ※


  赤井不吃香菜,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--至少對於降谷而言是如此。縱使赤井很努力地想要隱藏自己的反感,但在餐桌前些許行為的改變、臉上比平常多出一點點的皺褶,在心思縝密的降谷眼裡簡直如同透過衛星電視向全世界舉起了白旗。

  不巧日本最近流行起了香菜料理。作為一個工作之餘各方面也都能站在潮流頂端的人士,善於下廚的降谷當然不會吝於站上料理界每一陣風的風頭。因此當他在店頭看見了所謂「今年的一盤」的香菜料理食譜時,便興起了要嘗試過每一道的念頭。


  然而現在,更讓他有興趣探索的是赤井對香菜的討厭程度。是會勉強地吃?不吃?還是死都不吃?


  降谷用筷子夾起了一塊麵麩比較多的天婦羅放進赤井的碗裡。如果是後者,那麼他可真得感謝自己深愛著的國家的人民,用很新奇的方式為自己揭開了這個難搞的傢伙的弱點。

  或許也應該感謝剛好特價的香菜。

  「試試看,這是我第一次做呢。平常可是不做炸物的喔。」

  說著便逕自扒了一口飯,然後又伸出筷子夾起一塊天婦羅,送進口裡啪吱一聲咬成兩段。

  見他瞇起的眼角所帶著的濃濃笑意,彷彿這真是什麼百年一遇的人間美味--但赤井知道絕對不是這麼一回事,至少能讓降谷藏不住情緒、一張麥色的臉彷彿在發光的事情,才不會是這麼枝微末節的小事。

  他嘆了一口氣,舉起筷子戳進碗中那綠綠黃黃的天婦羅中間,微一使力,酥脆的聲響伴隨著油與益發濃郁的香菜的氣味竄進了他的感官。他(自以為)不著痕跡的迅速皺眉壓鼻擠眼,不想他的所有表情一如往常地都被降谷收進眼底。


  抬起目光在廣大的視野中瞟向對面的降谷,欣賞著赤井相當罕見的豐富的表情,不禁暗自喟嘆原來香菜是他顏面肌肉失散已久的驅動程式。

  「冷掉就不好吃啦。」

  狀似不在意同桌人的掙扎,降谷邊嚼著菜邊拋出再正常不過的語句。確實炸物冷掉了味道會遜色很多,甚至變得難以入口,赤井心裡也明白。

  他閉起了眼睛,然後重新睜開,夾起被自己分成一塊塊的天婦羅,輕輕地、慢慢地、往嘴邊送。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桌子的高度對自己的身高而言或許是矮了些,否則碗口到唇邊的距離也不會遠的如此不可思議。

  在筷尖接近下巴時,他試圖閉氣,期待著關掉一個感官的受器能讓他多一點勇氣吃下這個勁敵。


  然後,毫無意外地,他失敗了。


  「啊……」

  「啊……」


  在他把天婦羅塊投回碗裡,將筷子放下的瞬間,餐桌上的兩個人同時嘆了一口氣,然後視線對上彼此的眼睛。


  ※


  說起赤井跟香菜的過節,倒也不是只有無法忍受氣味這個因素而已。

  還住英國的時候,類似香菜的東西大多拿來擺盤;而他的母親,瑪麗,廚藝也沒有好到有餘裕將香菜入菜。因此他與香菜第一次的正面對決,是發生在一間以創新的道地料理著名的日本餐廳。

  大概是所謂的初生之犢不畏虎,那時的赤井夾起了形狀像掌又像花的香菜,就這麼送進嘴裡。

  --然後就這麼吐了出來。

  坐在一旁的秀吉受到驚嚇登時哎了一聲。瑪麗則皺起眉頭,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順手抄起了餐巾紙替他擦拭,一邊念了兩句。

  秀一很是委屈。明明味道嚇人的是香菜,被罵的卻是自己--雖然他也明白自己有錯在先,但總有那麼一點不滿的成分阻擋在理性之前。

  這些心裡過不去的阻礙,在瑪麗略顯不耐煩的解釋香菜時爆發開來。


  那時他惡狠狠地,為了自己再也不吃香菜而發了一個毒誓。毒誓的確切字句他已沒有印象,但能確定是與死亡有關的誓詞。

  而正是那咒詛了生命的部分,直直地戳進了瑪麗的罩門。平時的她,發脾氣就像是閃電打雷,你能看見她的怒意,聽見轟然的炸響。但這次完全不一樣。瑪麗的臉相當陰沉,陰沉的讓相當早慧的秀一噤聲,讓年紀尚小的秀吉都能緊張地在桌下拉拉自己哥哥的小袖子。


  大概就是海嘯之前,異常退去的潮水。

  一向調皮搗蛋,平常沒少討罵挨打的秀一,這次是真的感受到了恐懼。


  ※


  他們步出餐廳,由瑪麗開著車載他們回家;過程一路無語,連音樂也沒有放,凝滯的空氣跟未知的驚懼讓車程顯得更加漫長。

  到了家,瑪麗讓秀吉一個人先上樓。秀吉小小的手搭著門框,躲在牆後探頭,一雙明亮大眼寫滿了擔心地望向自己哥哥;而秀一只是對他勾起了一抹有些顫抖的勉強的笑容,用嘴型無聲地讓他上樓並把房門關上。


  「坐下。」

  瑪麗抱著胸,一雙眼緊緊盯著秀一緩步繞過自己、繞過沙發前的茶几桌,到沙發的另一頭摸著扶手慢慢坐下,過程中沒瞧自己任何一眼。她搖了搖頭,將視線從自己倔強的兒子身上移開,然後跟著坐了下來。


  瑪麗同他談了很久,久的令他不得不記得那個夜晚。

  沒有怒吼,沒有暴打,就是一大一小兩個人坐在沙發的兩側,誰也沒看著誰,卻都專注地聆聽彼此說話。

  她在沉默許久以後終於開口,問了他怎麼學會發毒誓、那些惡魔般的字詞是哪裡得來的,還有很多很多他答得上或答不上的的問題。他在當下也沒耍嘴皮子的膽子與興致,就自己知道的細節一五一十的回答,不知道的也只能老實地說他忘了。

  然後第一次,她在年紀尚小的長子面前談起了自己跟務武的職業--盡可能地用相對輕鬆的方式描述,勾勒一些大致的形狀,並輕輕地帶過張狂的風險。因為她跟務武從來都不打算讓兒子們在年幼時,就接觸太多世間的險惡--或許更直白點說,他們都暗自期許兒子們不要走上這一行。

  最後,她轉向秀一,讓他不要再說出那種話,不要再拿生命作賭注。

  陡然接觸好多好多資訊的他渾渾噩噩地給出保證,與瑪麗勾了手指,記憶的畫面卻滿滿都是她眼裡的水光。那個夜裡,他第一次覺得母親把自己當一個大人看待。


  不管是開玩笑亦或發誓,都是拿離自己很遠的事物當作標的,因為之間的距離足以淡化嚴重性。但直到他們接到了務武的死訊,直到他親眼目睹一向堅強的不像個人的媽媽竟是哭了一整夜之後,他才察覺死亡離自己是這麼近--近得令他驚駭、近得令他母親忌憚。

  他才知道,在從事這樣的職業的家庭裡,道出平安屬於奢侈,談及死亡則永遠是個禁忌。

  他也才真正知道,自己因為不吃香菜而發的毒誓,是多麼不留情地踐踏在瑪麗的心裡。


  ※


  降谷靜靜地聽完了他的故事。

  他們如今都是在懸崖間走鋼索的人,使盡渾身解數都是為了在任務中活命,因此格外能理解孩提時那個無心的毒誓是多麼不得體。

  「如果可以,我還想好好地道一次歉。」

  赤井悶悶地說,手肘靠在桌上,交疊著的手指擋去了他的眼眸。

  降谷撇了撇嘴,起身端起沒吃完的香菜天婦羅,還有赤井一口也沒動過的碗走向廚房。

  「不能吃就別吃了,冰箱裡還有東西先看看吧。」

  抬眼望向降谷的背影,知道他是個討厭浪費的人,卻還是沒逼著自己吃下去。

  「謝謝你呢,降谷君。」

  降谷只是誇張地搖搖頭。

  「好不容易找到FBI所謂王牌狙擊手的弱點,又泡湯了啊,唉。」

  赤井聽了只是一笑。

  「總會有其他的呢,慢慢來。」


  而他隱隱約約地察覺到,自己心中吃香菜毋寧死的天平,因為降谷這個外力因素而有了輕微的晃動。



END.



---

MUR.

× 然而我是吃香菜的,所以寫的時候必須把腦中的畫面置換成韭菜www韭菜製品是敢吃的,韭菜本人敬謝不敏,大概是幼稚園時被嚇過的緣故
× 要不是有個毒誓在,接下來一連幾天餐桌上一定有香菜(降谷微笑
× 喜歡故事成打的赤井家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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