樹泉

○ 噗浪AKAM WEEKEND企畫創作投稿：反差萌
○ BGM：Bad Meets Evil - Lighters ft. Bruno Mars
○ 大可以將其視為教學文章（不

以下正文｜

　　『砰』地一聲，甫進家門的赤井往降谷待著的餐桌邊擱上了一個紙袋。啜了一口拿鐵正在翻雜誌的降谷抬起了眼，看向周身裹著外頭寒意的赤井，和他放下來的袋子－－看樣式大概是女性服飾店的店袋，雖然是常見的加膜牛皮紙材質，但上頭的草寫英文單字怎麼看都不像是赤井一個人會逛進去的店名。

　　「來動手吧。」

　　他說，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竟是帶著一點點無奈。降谷聞言放下了馬克杯，將雙手交疊在下巴下方挑起了眉。

　　「明天的班機，你現在想跟我打架？」

　　看著降谷嘴角牽起的輕蔑笑容，赤井當即搖了搖頭。

　　「不。」

　　同時將手探進紙袋，撈出了兩個有些花俏的紙盒，將其中一個推到降谷面前。

　　「天氣瓶。最近好像流行這個，真純她們今天下午聚在一起做了，給我買了兩組，說一組是給你的。」

　　「嗯？」

　　降谷應了一聲，捧起盒子詳讀上頭的圖示和說明。赤井在一旁脫下外套掛在架上，一邊捲袖子一邊拉開降谷對面的餐椅坐下，輕輕地呼了一口氣，然後從紙袋裡翻出一個沉甸甸的薄塑膠袋，再掏出一瓶全新的95%酒精及兩瓶市售純水。

　　沒等降谷應允，赤井便獨自拆開包裝盒，將附的原料跟器材一個一個拿了出來，然後在桌上一字排開。

　　樟腦10克，硝酸鉀2.5克，氯化銨2.5克，一雙PVC手套，一個小量杯，一支攪拌棒，一支滴管，三原色水性色料各一小管，和一個塑膠蓋子的圓柱型玻璃瓶。

　　「哦－－」

　　赤井不高不低地感嘆了一聲，降谷的視線被桌上的一應物事吸引，看了半秒，大概能理解赤井有些多餘的反應從何而來。

　　兩人過往臥底的組織或是經手的案件，總也不乏與化工產品相關的犯罪。這回從原料開始清清白白的手工製程，對他們而言反倒有些新鮮。

　　看著度假時總是慵懶到家的赤井難得有些興致勃勃的樣子，降谷決定把雜誌擺到一旁，也開始拆包裝盒。

　　他沒有讓赤井知道，自己已然將這個餐桌視為兩人之間的競技場。

　　※

　　率先戴妥了手套的赤井怔怔地盯著對面降谷戴手套的動作。

　　見他五指併攏穿進了手套裡，然後在指尖觸碰到分岔的瞬間稍稍分開，讓每個指頭都能妥貼地套進它們該在的位置－－說是妥貼有些過譽，他們倆人的手指指節都偏長，戴上單一規格的PVC手套時總會無法貼合指縫與手掌的關節處，形成有些尷尬的空隙。

　　廠商附的手套比較薄，所以降谷戴上之後多多少少會透出一點肌膚的麥色。

　　整體而言，跟波本習慣配戴的白色布面手套檔次相差不只一截。

　　赤井兀自心想，降谷是個適合戴手套的男人，只可惜PVC的質感還是廉價了點。

　　降谷的動作很快，沒理會赤井的恍神，便逕自依照說明書的指示開始量酒精。需求的量是整數，只要對準刻度謹慎一點都不會有問題。拜以往下廚跟咖啡廳打工經驗所賜，在液體的量測這一關算是得心應手，他一下一上很順利地量足了量，然後倒進裝著樟腦的瓶子裡用力搖勻。

　　赤井這才接過酒精瓶。沒有對於液體容量的敏感度，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讓酒精沿著量杯壁流下，壓低了身子屏住了呼吸仔細地盯著，直到液體表面跟刻度齊平了他才鬆了一口氣。

　　第二關要量純水，還是相當刁鑽的非整數，需要結合量杯與滴管。

　　降谷在使用滴管時遭逢小小的阻礙，畢竟要讓滴管裡的水量剛好又沒有氣泡，外行人總得一再地嘗試。但跟赤井的進度比起來，他還是相當有餘裕的。

　　赤井開始與難以上手的滴管奮鬥之時，降谷正準備料理其他的化學原料。兩個透明扁罐分別裝著氯化銨以及硝酸鉀，由於待命時間長多少有些結塊，因此在與純水混合之前必須用力敲打讓晶體分散，才能倒進量杯裡。

　　降谷睨了一眼正跟滴管上頭的數字拚搏的赤井，勾起了嘴角。

　　然後他手持扁罐用力的敲打桌子，桌子沒耐住他的施力小幅度地搖晃。

　　赤井受到了影響。他抬起頭看著降谷似笑非笑的表情，心中立刻了然。

　　朝他撇撇嘴，降谷只是攤了攤手，擺出一臉無辜，復又繼續自己擾人的敲擊。並且有越來越張狂的趨勢。

　　最終赤井只能等他盡興了，才能繼續量測水量，進度又落下一截。

　　※

　　好不容易兩個人都把兩種材料與純水的溶液調和完成，再把全部的材料倒進大玻璃瓶前，還有一項可有可無的工序。

　　調色。

　　材料包裡附了紅黃藍三原色各一小管的水性色料，讓使用者自由調配喜歡的顏色。包裝盒上一字排開的七彩天氣瓶，也是這項商品能引領流行的亮點之一。

　　對於成品顏色相當注重的降谷，花了好些時間研究說明書上給的配色指南。

　　而赤井，赤井只能無所適從。

　　用餘光瞄見了赤井的指尖不斷翻弄色料管，降谷一方面饒富興味地享受著赤井難得有些苦惱的樣子，一方面又想推他一把。

　　「赤井的話就是紅色吧。」

　　他隨口給了提議，卻換來赤井猛然抬頭跟略顯驚訝的眼神。

　　「哦－－」

　　雖然是常見的感嘆，但是刻意拉長的尾音仍然讓降谷一陣煩躁，一把抓起說明書阻絕了與赤井交會的視線。

　　眼見對方刻意的動作，赤井只是哼哼地笑勾起嘴角，手指夾住紅色的小小色料管，旋開了蓋子，緩緩地移到量杯之上。

　　－－毀了。

　　做為一個優秀而頂尖的狙擊手，他的雙手相當地穩，能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扣下扳機－－但這樣的絕技卻不代表他能好好地控制指尖的力道，從事纖細的活。

　　於是一大滴紅色料將將落進透明的溶劑裡，散成一朵鮮紅的彼岸花，色澤扎眼的彷彿兇案現場。

　　「啊。」「啊。」

　　驚嘆了一聲，兩人的視線從漸漸轉成淡紅的量杯往上，彼此交會，相顧無言。

　　赤井看著自己杯裡勻成粉紅的色澤，怎麼看怎麼不對勁，一心只想改變呈現的顏色，不管不顧地拿起下一管旋開。

　　「等－－」

　　降谷的阻止遲了半瞬，色料已經從管口溢出，直直地往量杯內墜落。

　　黃色的色料。

　　因此赤井的量杯中，出現了鮮豔的螢光橘，燦爛奪目。

　　姑且不論赤井，就是擅於搭配時裝的降谷，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想把這個顏色穿在身上。

　　降谷能明白地查知赤井表情的轉變－－縱使差異不大，但是好歹有一定的合作經驗和熟稔程度，他知道赤井現在的臉色沉的能出水，就像他天氣瓶裡即將吹起的暴風雨。

　　他能感受到赤井渴求扭轉窘境，但他不知道應不應該提醒他，這種顏色的加法終究只能越來越深。

　　※

　　一陣手忙腳亂地把所有材料倒進玻璃瓶鎖緊的最後，赤井的天氣瓶裡呈現的是深茶褐色。

　　－－是一個廠商大概不曾預期會出現的詭譎顏色，顯然是使用者自暴自棄之下的產物，彷彿藥局售賣的感冒糖漿，稍微稀一點的。

　　赤井攤在木椅上仰天長嘆，好似梭哈卻血本無歸的賭徒；降谷則再也忍不住，抱著肚子彎腰笑得沒血沒淚。

　　等到氣稍微緩過來，降谷重新坐正，雙眼緊緊盯著赤井前方那個舉世無雙的天氣瓶。

　　「你成功破壞了這個商品的夢幻。」

　　抹了抹臉，赤井終於願意正視自己的傑作，嘆了一口氣。

　　「我成功創造了新世界。」

　　降谷聞言噗嗤一笑，表現得絲毫沒有同理心。

　　「明天拿去給你妹瞧瞧啊。」

　　降谷手往前一伸，抄起了赤井的瓶子，翻來轉去觀察裡頭深色的溶液。

　　「見瓶如見人呢。」

　　「……不用了。」

　　赤井的表情相當無奈。他完全能想像把這樣的成品帶去了，會得到什麼樣的反應。

　　作為兄長的尊嚴還是不容踐踏的。

　　※

　　至於降谷的，幾經思考之後決定不摻和任何色料，維持純粹的透明。

　　最後一個步驟是將天氣瓶泡在熱水裡讓內容物完全溶解。降谷站在煮水的鍋子前看著裡頭併排躺著的兩個瓶子，自己的無色與赤井的深色形成強烈的對比。

　　他瞟向客廳的落地窗外，赤井不顧外頭天冷默默地抽著菸。大概是煩悶的吧？畢竟搞砸了真純特地替他買了一份的心意，做成了任誰都無法滿意的成品。

　　降谷突然覺得，赤井可能不如外在所見地喜歡幽深黯淡的顏色，那樣的矛盾就像自己妄圖保有純白。

　　※

　　隔天是平日，降谷早早便離開了家門；赤井睡得晚獨留住處，前往機場的一應事務都是自己打理。

　　當他在玄關穿好鞋子起身的時候，眼角瞥到了門邊的展示台。利用了柱旁空間隔出的展示台大概是這間屋子系統裝潢的一部份，桃花心木的鑲板上方裝有一顆小小的鹵素燈－－是個很理想的展示環境，卻不見降谷在這兒置放任何擺飾，看著單調的緊。

　　他停了會兒，從行李中翻出了自己的天氣瓶，然後放在展示台上，留了一張字條。

　　『請幫我照顧它。』

　　降谷讀著字條，心裡五味雜陳。如果是自己的話，大概當下便把這個調差了的顏色倒進馬桶裡滅跡。為什麼明明能感受到赤井對於成品的失望，他卻仍然留著這個、堪稱是失敗的作品呢。

　　多想無益。他回房脫了外套放下公事包，把安置在自己書桌一角的天氣瓶拿到玄關，擺在赤井的旁邊。一黑一白對比如是鮮明。然後他摸向展示台裡側的觸控式開關，點亮了搬入至今從未開啟的鹵素燈。

　　微黃的燈光穿透了兩個瓶子，從裡頭暈染開來，照亮了溶液跟裡頭尚未結晶的霧狀體；不論溶液本身是深色或透明，視覺上竟如熔岩燈一般奇幻。

　　看到這般景象，降谷決定等。最近氣溫低，或許真的放到結霜後會有完全不同的風景。

　　※

　　每天他都會在出門前檢視門口的天氣瓶。天氣瓶的真正用處在於溫度的預測，透過結晶的形式及多寡，可以大致推估溫度。

　　深夜大雪，清晨雪停之後氣溫又低了一些。瓶子裡竟是長出了羽絨般的結晶。

　　更讓他驚訝的是，不論是透明的瓶子還是深色的瓶子，結晶都是銀白色的。

　　－－樟腦的結晶不會受到染色的影響，縱是加了其他色料，它們的本質並沒有變。

　　意識到這個原理的降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感受到心臟的躍動以及久違的雞皮疙瘩，因為無法做出任何反應而停駐。

　　最後他掏出手機，拍了天氣瓶的照片準備傳給赤井。在送出前又加了幾個字，就像赤井有些突兀的字條。

　　『見瓶如見人。』

　　他說。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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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UR.

× 赤★井★大★崩★潰★
× 今天的電腦比較任性，降谷都打成醬鼓。（
× 這兩隻擺在一起生活，智商就會開根號。